琥珀之剑

绯炎

玄幻小说

  命运在我眼前分开成两条互不相关笔直的线,一条通向火焰中熊熊燃烧的宫殿与城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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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伏击(九)

琥珀之剑 by 绯炎

2018-6-14 10:18

  包括眼下这件事也好,他其实根本不想参合到玉凤与鬼车之间的争斗中去,但眼下异怪在罗萨林的荒野上觊觎着他的小命,那些人似乎也看准了这一点,若是他不同意,罗萨林家族岂不是只能在鹡鸰海峡的这一边等死?
  而回到雨燕平原。
  那是罗萨林家族多少年的心血啊。
  他脸上的肥肉忍不住抖了抖,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一个能作大事的人,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父亲英明,不过有些时候就像是用刀架着人上路,他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心中无奈的怒气过后,罗萨林的领主大人又有点丧气,他抬起头来,随即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咦?
  这不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叫一声,吓得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当场摔得人事不省。
  领主大人的骑士们顿时开了锅,赶忙叫嚷着连扶带拽将这胖得有些离谱得家伙从地上给抬了起来。
  布兰多站在这些人面前,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乱哄哄的一幕,心想自己长得又那么可怕?
  他摇了摇头,回过头。
  用手捂着血淋淋的右臂的博班站在他身边,也有点无奈地给了他一个请包涵的眼神,自己的领主大人毕竟是个普通人,毕竟罗萨林家族偏安一隅已经如此长的时间,没见过这个级数的人物也是可以理解的。
  “博班先生。”布兰多却没去理会那些闹哄哄的骑士,只冷静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卫队长露出一丝苦笑:“少爷,你大概不理解在那个年代,达鲁斯大人在联军之中的威望,你之前说你曾经在帝国闹得满城风雨,其实如果你走正式途径,那怕是在帝国也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在背后帮你一把的。”
  “副元帅大人,你别这么叫我,这让我浑身不自在。”
  那个中年男人却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联军的副元帅了,何况我原本就不是帝国人,我将大公爵之位于我的长子之后,就已经和帝国和炎之圣殿再没有任何瓜葛,我只是达鲁斯大人的追随者,过去是,现在也是,作为他的传人,你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何况,你的实力也值得我认可。”
  布兰多苦笑,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
  要不是在最后一刻对方叫出他的身份来的话,他当时那一剑就要准备下死手了。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在罗萨林这个距离沃恩德几万里远的地方,一战打出一个当年圣战炎之圣殿联军的副元帅来。
  在半个世纪之前的圣战之中,炎之圣殿的联军当然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达鲁斯,他的祖父,除此之外联军中身份最高的人就应当是作为达鲁斯左右手存在帝国的白银公主康斯坦丝。
  但联军由多达几十个大大小小公国与王国的军队组成,包括不同军队之间的联系在内,当然不可能由这两个人就支撑起整个指挥体系。
  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炎之圣殿也用了一种相对比较落后的制度来保证军队的整体指挥与互相之间的沟通不出问题,那就是从那个王国与公国中的王室成员或者是最有势力的家族成员之中选择一位实力与威望皆出众之辈,来担任这些军队的次级指挥官。
  这样的指挥体系构成方式虽然落后又效率低下,但对于保证军队之间沟通的效果却出奇的好,毕竟在炎之圣殿治下,大部分王国的贵族们彼此关系都还算得上融洽,而且大多各自都有私底下的交往。
  再加上他们本身在自己国内的威望,也能够压服自己国家出征的军队内部的声音和不满。
  就这样,纵使指挥系统再纷乱繁复,但相比之下圣奥索尔与法恩赞也好不到那里去,在大家都动作缓慢的情况下,大不了就是坐下来各打各的堂堂之阵就行了,反正贵族们也不在意死多少人。
  但这些名誉上的指挥官中,也不是人人都是挂名的,事实上在炎之圣殿治下的广阔土地上,无论在哪个年代,向来都是天才辈出,强者济济的。而在克鲁兹人的帝国之外,一样有闪耀如新星之辈,他祖父达鲁斯并不是一个特例,何况就算在埃鲁因内部还有图拉曼这个异数存在。
  埃鲁因王国在沃恩德从不特殊,它虽然是炎之圣殿的王冠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但在克鲁兹人的体系之下,同样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出色的公国与王国。
  这些公国与王国中的杰出之辈,甚至包括王室成员与执掌一国的大公爵在内,一共选出了十多个副元帅。
  而博班正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布兰多对他原本的身份与名字并不陌生。
  因为对方其实正是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祖父,安妥布若公国现任大公爵的父亲,上一任老公爵,炎之圣殿联军最著名的几个副元帅之一。
  白狼剑圣勃兰克,克鲁兹联军的第三高手。
  在听说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布兰多忍不住一头冷汗,还好对方因为自己祖父无故获罪的原因而心灰意冷离开了沃恩德,再加上在圣战之中受了伤实力下降的缘故,要是对方还停留在巅峰时期。
  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在对方手上讨到好。
  他眼下的实力是超过一般的极境巅峰不知道多少,但是在动用自己对于圣贤领域的法则的理解的基础上,若是单论剑术,对方上来那一记闪剑说不定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显然这位老辣的老剑圣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先用明镜止水欺骗自己下意识地收回法则,然后再用闪剑逼迫自己只能单纯用剑技对拼。
  要不是自己的底蕴同样够厚,而对方的实力又不在巅峰的话,刚才那一战的结果真不好说。
  好在眼下一切已经有了定论。
  想到这里,布兰多忽然隐约感到了什么,他溯着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那个叫做凰火的小女孩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崇拜的光芒。
  他微微一愣,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先前自己与勃兰克的那一战。
  那是两种剑术之间的惊世决战——
  那或许是只能在一千年前才能看到的光景,然而却在这一刻,在这片距离沃恩德如此遥远的土地上重演了。
  当博班的闪剑出鞘之时。
  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而已。
  他的选择是后退。
  但也并不仅仅是后退——
  他向后离开一步,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幻影,那幻影面目模糊,但身形却与他一模一样。
  它五指微张,一把流淌着金炎的长剑仿佛一束炽燃的火焰一般出现在它手中,它将剑一挽,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环形。
  当一声与博班手中的剑相交。
  这是第二剑。
  布兰多似乎已经抵挡不住,开始连连后退了。
  凰火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啊——”一声脱口而出,但她马上有点脸红地掩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九凤皇室的刻板教育让凰火对自己的失礼羞愧不已,这实在不应当是一个玉凤传人应有的表现。
  只是……只是这一剑实在是太过精彩了。
  她说的并不是布兰多的剑,而是博班的剑。
  博班的闪剑如同来势汹汹的波涛,仿佛从布兰多的退让中找到了一道决堤而出的口子,他的每一剑一平一竖,简单直接,却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那就是烧灼而出的复仇之火,狂放得不讲道理。
  但对于布兰多的剑,凰火皱了皱眉头,她无法极于剑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于剑术一途理解低下,恰恰相反,她的见识与天赋早就让她对于这场对决的理解凌驾于在场大多数人之上。
  甚至包括在场的因斯塔龙与塔古斯在内——
  认真的说来,凰火对于布兰多的剑术有些失望。虽然中规中矩,也勉强挡住了博班如此惊世的剑术,但也就仅此而已,如果这样想下去,她看得出来布兰多是肯定赢不了的。
  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心中都已经默默准备好要出手了,虽然这样的战斗根本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但玉凤之道没有丢下盟友临阵脱逃的作法。
  但正是这个时候。
  一道耀眼有若苍翠的光彩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布兰多的第二剑。
  这一剑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湛青的剑身之上,倒映着碧蓝的海,天青色的天,菲娅丝与玛洛查的梦境,还有塔塔小姐毕生的愿望。
  天青如梦,海天一线。
  手持霜咏者辛娜的幻影,竟与手持炎之刃的幻影,一左一右,对博班展开了对攻,两把属性完全相反的圣剑,火与冰的交织,一蓝一红,如同两条跳跃的平行线。
  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
  双剑交织,竟美若幻境——
  博班的脸色变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门与闪剑平起平坐的剑术。
  它的名字,与它的创始者一切逝于这个世界之上。
  圣奥索尔,风后九曜。
  而这一刻,布兰多也笑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找到了运用这七把圣剑的方法——
  “风后大人,谢谢你……”
  ……
  当当当当当当当连续七次交击,每一次两剑相交的位置皆往博班所退的方向平行延伸出七八步,到第七剑时,就已经完全攻守异势。
  到这个时候,凰火已经看不出剑术的精妙。
  她只觉得布兰多先生的剑术恰到好处。
  因为的确是恰到好处——
  博班心中却愈发欣喜,看着布兰多剑刃的眼中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他当然能认出这是安泽鲁塔地区的快剑术,当地人用以决斗的短剑格斗剑术的一门。
  只有熟悉这两个国家的人,只有真正懂得剑的人才能将这门平实无华的剑术发挥到这样的境界,它不像是闪剑、风后九曜这么高大上,但用在这里,却将将恰好。
  不需要再用其他更华丽的东西了。
  剑术便是战斗的艺术,真正的战斗是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的。
  他退到了极限,幻影手中的快剑术也将好到了极限,这是人力的极限,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并非人力可以揣测,那就是风后九曜。
  魔力之月见证下的奇迹。
  一门以魔力为基准的剑术。
  在快剑术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博班看到黑暗中闪过一条金色的明亮的线,那是一条狭长明亮的剑刃,它是如此的璀璨,仿佛比他的一生还要光辉。
  他心神迷醉,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的一切至理,要不是一位老军人刚毅的意志令他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并喊出那个名字的话。
  这一剑就不止是在他的肩膀上拉出一道血光,而是要穿项而过。
  因为那是闪剑。
  狂热的追求进攻的剑术,它的剑刃就像是燎原的烈火,呐喊着要挣脱这世间的一切桎梏,要去去追求鲜血与胜利。
  良久。
  布兰多才重新睁开眼睛来,包裹在眼皮下面的眼球微微颤动着,仿佛才从之前那一战的迷梦之中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与凰火对视,小女孩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不是因为九凤皇室纷繁的礼节,而是致以达者的敬意。
  他看着对方乌云漆黑一般的发鬓,心中微微有些明悟,这个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目睹至极之剑的。
  凰火可以说是幸运的,这一场战斗会带给她很多东西,不过对方的幸运不在于目睹了两个极境高手毫无保留的交手,而在于她拥有足够的天赋去理解这一切,虽然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对同样目睹了这一战的那些骑士们,卫兵们还有那个罗萨林领主来说,这场战斗固然精彩,但除此之外便在无意义。
  这无疑是可惜的。
  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而他同样幸运。
  刚才他看到凰火的眼神,去重新回味那场战斗时,发现自己心中竟多了一些东西。为于剑术一途某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仿佛忽然之间淡化了,对于胜负的渴望不再是原本他内心中计算的东西。
  而变成了一种单纯的,追求与渴望。布兰多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战斗天赋也开始逐渐向后天向先天演化了,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更直感的东西。
  那种东西不是去计算一剑一式的得失,而是知道自己想要胜利,知道自己如何胜利,无法量化,也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内心之中的明白。
  如果这一刻再让他将之前那一战预演一遍,当博班以明镜止水向他压过来的时候,现在他的第一选择可能是直接出剑,而不是先谨慎地收起自己的法则之线。
  前者是直觉,后者是经验。
  他无比依赖自己的经验,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是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对于战斗的理解,还是对于过去历史的理解,对于《琥珀之剑》游戏中的一切的理解——
  都曾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傲然于世的骄傲。
  他曾经害怕若自己失去了这一切,或者说这一切不再产生作用该怎么办?
  现在他有了答案。
  布兰多睁开眼睛时,仿佛看到了一条坦途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与勃兰克的这一战对于他的启发,几乎仅次于他在梦境之中和自己祖父的一战的收获。
  前者给了他,给了布兰多人生的答案,后者给了布兰多,给他未来的答案。
  唯有胜利——
  但他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惊讶,甚至惊喜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与这位副元帅大人的战斗并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结果,应当说只是一个诱因而已。
  自从他离开元素屏障之后,或者说自从他与白银女王、与帝国的众多极境高手一战以来,不断的战斗,不断增加的见闻,终于在这一刻让他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或许实力上还有些不足。
  但他明白那不过是借助石板的力量下形成的假象,有朝一日当他再一次完美躯体时,得到的就不仅仅是那点力量了。
  当他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
  他忽然感到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轻轻颤抖起来,仿佛在呼应着他心中的感情,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根根犹如火焰般蔓延的金色线条,随后一行行文字浮现其上。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
  那就是闪剑剑术。
  完整无缺的,炎之王吉尔特的传承。
  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
  因斯塔龙与塔古斯默然无语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罗萨林的领主大人昏迷不醒之后变得闹哄哄的场面对它们两个亡灵来说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骑士们在见证了博班与布兰多的一战之后,就算是用膝盖取代脑子思考问题也不可能再继续向后者出手。因此街上虽然闹哄哄的,但主要的混乱都围绕在罗萨林领主身边,布兰多身边跟着那个卫队长,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其他人都表现得“井然有序”。
  那个刚才大骂出口的家伙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想来对方可能要脱下这身骑士老爷的皮,再也不敢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虽然因斯塔龙觉得那个托尼格尔得伯爵大人未必有这么小家子气,会去和这么一个家伙计较什么,但他也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敢拿自己的小命来作赌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多见。
  不过在这些真正称得上亡命之徒的人中,他觉得自己应当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非但敢拿自己的“存在性”——对于亡灵来说,生命本无意义,只有存在才具有价值——开玩笑,甚至还敢拿帝国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的头颅来开玩笑。
  如果他失败,掉脑袋的绝对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还有挚友塔古斯的家族都会被连根拔起,甚至那个他看好的黑暗中的国度也会因此而一蹶不振也不一定。
  但这世界上总是有些疯子的,他是,塔古斯是,而他相信那位皇帝陛下也一样是。
  他能够从她那充满了瑰丽色彩的目光中看出最为深层的疯狂,她手持水银杖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拯救玛达拉,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中无法抑制的统治一切的欲望。
  他相信水银杖对于自己的青睐,源自于一种同样的疯狂。
  “因为我们是一种沉闷而单调的存在,我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虽然内心中极力避免自己看清这一点,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因为时间与生命对于我们都失去了意义,除了少数窝在沃尔敏的那些家伙会把长达数百年时光的枯燥实验当做乐子之外,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疯狂而倾向于自我毁灭的……”
  “只是这种毁灭表现得比较特殊,隐晦而难以让人发现,我们发动战争,不是为了争夺生存的资源,单纯是为了证明帝国的存在。”
  “因为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
  因斯塔龙喃喃自语,将一段几百年前由大巫妖奥卡索口中说出的话复述了一遍,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搭档,开口问道:“我在想,我们俩在制订这个计划时,是不是心中也有这样的潜意识?”
  塔古斯摇了摇头,他是一个严肃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般严格而有规律,不存在什么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争端:“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你还只有二十五岁,而我今年二百五十岁,处于吸血鬼的新生代,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感触难免有点伤春悲秋之嫌,多半不是我们自己有感而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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